【止鼬】起义前夕的情人节
*雪国列车paro 短篇
*背景简介：一场气候变异使地球上大部分人类灭亡，幸存者们搭上了一列如同"诺亚方舟"的列车。从头到尾的车厢中，直观而残酷地呈现了阶层的差异，受尽压迫的末节车厢最终选择反抗。
蛋白块被豁了口的小刀切开，留下并不平整的截面，一颗漆黑的子弹壳巧妙地裹藏其中，从表面根本看不出端倪。止水将它托在了手心，稍一用力便旋开了弹壳的尾部，从中捻出一小段卷起的纸条。
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，末端车厢里昏黄的灯光被遮挡住了，止水不得不将纸条举高，再凑到眼前去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。没有人说话，连小孩子们也都停止了嬉闹，只有车轮碾过铁轨的轰鸣声单调地在车厢内回响。
他们都在等待着。
"一切照计划进行。" 几秒钟的寂静被打破，止水将那张纸条握在掌心攥紧，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宣告了这一决定。刚才有些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下来，人们开始走动交谈，有少年特意挤到止水面前与他碰拳，破旧而肮脏的车厢里有一股热血在冰层下沸腾。
将剩下的蛋白块塞入口中，止水卸下了已经有了磨损的半边护肩，委身缩进他窄小的铁架床里，背过身去面冲墙壁。咽下了最后一口蛋白块，还没等稠腻的糊状物滑过咽喉，止水又从上衣口袋中再次拿出了那张纸条，小心地展开。
纸条上边缘剪裁得十分整齐，即使是这种厚实的纸浆制品也没有留下毛边。止水能想象出来，鼬是如何小心翼翼用精致的裁纸刀切开纸片，他的发辫也许会因身体前倾而落到颈边，发尾扫过纸条上仍未干透的墨水印。
短短几个字的末尾，是一个简练的顿点，因为执笔人用力点下的缘故，有些晕开的痕迹。这个小细节让止水微微一笑，鼬他一定也是怀着激动的心情，写下这最后一张纸条的吧。
从止水被驱逐到这截车厢算起，他和鼬，已经快三年没有见面了。
床架的尾部有一截中空的铁管，里面藏着一张用蜡块涂抹过手绘地图，标注出每两节车厢连接处的隔离门位置，以及更详细的车内信息。这是根据鼬从前面车厢传递来的纸条上的讯息，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成果，就像一张巨大而艰难的拼图，终于即将完成最后一块。
三年前那场失败的暴动，使止水失去了一只眼睛，当时那个空洞的眼眶中涌出无尽的鲜血，掩住了他的视线和所有知觉。即使他怎么努力，也没能来得及再看鼬一眼，那一刻的止水也有过庆幸，鼬作为内应的秘密身份没有暴露。
虽然列车审判庭对上层车厢宣布的是，已经将止水处死，但宇智波家极力保住了他性命，掩人耳目地将他流放到了末等车厢。这里混乱肮脏的布局和糟糕至极的卫生状况，都促生了止水发动二次革命的强烈愿望，而就在他眼伤痊愈后不久，就有人在列车发放的蛋白块中，发现了掏空的弹壳。
止水仍记得当他打开那枚弹壳时，看到鼬手写的字条，上面简练地说明了上层车厢对这次起义的态度，以及为下一次反抗的可行性做分析。透过薄薄的纸片，止水仿佛能看到鼬是如何怀着一颗坚强又不屈的心，在他仍生死未卜的情况下，毅然坚持着自己的信念。
就好像他们从未有过分离。
有人轻轻敲击止水的床头铁架，他转过头去，看到是那个总是蜷在角落的小女孩，她出生在列车上，甚至无法准确念出"太阳"的发音。
孩子仰起脏兮兮的小脸蛋儿，漆黑的眼睛中像是有止水小时候见过的星星，她举起瘦弱的手臂，将一片磨过的竹片递给了止水。没等止水开口说话，她就又光着满是厚茧的脚丫跑开了。
止水细细打量着竹片，被磨开了锋口的那一面上，满是褐红色的铁锈印迹，显然是在车厢内的铁皮上磨出来的。除了"刀口"之外，竹片的其他部分都称得上圆润，显然是那孩子磨了很久的成果。止水想起在上层车厢内，那些数不清的精巧玩具，以及每个孩子粉嫩而白净的脸庞。
思及至此，止水很想给鼬写信，一封长长的记录了他所有经历的信，也有他关于这趟充斥着无尽欲望与残酷压迫的列车的思考和困惑。如果篇幅允许的话，大概还能加上一点自己对他的思念。
事实上，这三年来他们所有的交流，都仅限于藏在蛋白块里的空弹壳。那一张张纸条上传递的信息，背后都承载着尾部车厢所有人的希望，他们想要干净的饮水、想要能与排泄物分离的住处、想要同样生而为人的尊严。即使没有自己在身边，鼬对他们俩人共同的理想也一定从未有过放弃，这一点止水深信不疑。
当晚止水久未成眠，在车厢内大家都陷入熟睡时，他踱到了靠近隔离门边的透气窗前。有些发霉气味的内循环风一阵阵迎面而来，止水睁着他仅剩的那只眼睛，想从气窗的裂缝中看一眼夜空，直到他的眼球开始发胀酸痛，才慢慢阖上。
就像是被星星灼伤了。*
气窗的木框上，有一道道工整的划痕，是车厢里的人们用来计算日期用的。止水低头仔细数着上面的痕数，良久后，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。
缓缓走到隔离门前，止水背靠着它坐了下来，从怀里拿出了那柄竹刀片，沉默着端详了许久。
终于，他听到了"咔嗒"一声，那是风口每天零点转换气扇方向的声音。止水微微侧过脸去，耳朵贴在隔离门上，很小声地说了句。
"情人节快乐。"
END
*此句仿写自马克斯·苏萨克《偷书贼》
